屏蔽的心累

《渲言》磁极2

——「她捧起沾满灰的画框,手指抚去后,再现的已不是仲夏夜里五彩斑斓的梦,只徒留下满地污泥与来不及在花季盛放就被剪下的干枯花苞。」



“我母亲她...一直没有病识感”


“小时候我总觉得是我自己的错”


“那种辱骂还有苛责,像刻进我的骨头里,一天也忘不掉”


喻言在办公室里准备课程资料,刚才才让新换的女助教去印教学资料,她带着眼镜,面无表情快速的在电脑上打着字,她设立了一个专科研究的网站,上传了先前几个研究资料,这个学期她要从系里招几个人加入她的科研,这个研究项目也是导致她回国的一大主因。




研究星星的人并不浪漫,喻言只是不想走和自己父亲一样的道路,于是选择了物理学的分支天文学,高倍率望远镜下的东西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普通的发光体,亦或是快要燃烧殆尽的发光体,最后能保存下来的终究是一长串数据。




喻言翻看着班上学生资料,从成绩最好者开始看,把一些适合拉进研究团队里的人默默记下,修长的手握着笔在点名簿上做下记号。




在太平洋的高压团日夜往这片土地上吹送着暖湿的风,来自南方的季风雨穿过纱窗撒了进来,风把办公室里一些纸张吹着四处飘散,喻言赶紧到窗边把窗子关上。




铺面而来的风是和九月的天相去甚远的冷冽,喻言感觉背脊都一阵发凉,指尖上的雨珠传来冰凉的触感,周遭的声音被雨声掩盖,她隔着玻璃窗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教学大楼,只觉得一阵惘然。




上午十点,喻言被靠在窗上,望着因为阴天而格外灰暗的办公室,白衬衫在方才关窗子时被喷湿了一块,中分的长发略微凌乱的披着,思绪飘到很久以前,然后,戛然而止。



——


教室里来了许多人,后排的位置多数被占满,对此而言王承渲没有什么想法,坐在前排倒也清閑,不会有太多刻意往她那看的视线。




王承渲从帆布袋里拿出一本厚重的原文书,蓝绿色的书封上毫无美感印着英文粗体字 “Astronomy”,这是升上大三的第一堂课,她用着熟练的英文草写在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助教从门口走进来,手上抱着厚厚一大层资料,放在前方讲桌上,用讲桌旁的麦克风说了一句需要的自取,随后又脚步快速的到后方去调整投影幕等设备。




班上八十多位学生,王承渲等大部分的人都领完资料后才走向讲台。




确认数量无误后王承渲看着资料上的介绍入了神,「荒原探星计划」这个斗大的标题一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由远而近的高跟鞋声。




从门口外走进来的喻言以为站在讲台边的人是她的助教,边走边和她说话“小陈帮我把笔电接上投影机”




蹲在控制桌下的小陈闻言站了起来,快步到喻言身旁接过她的笔电包。




王承渲闻声看过去,大脑嗡得一片空白,那人也在看她,白色衬衫扎进合身牛仔裤里,脚底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墨色的长卷发柔顺的披在肩上,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戴着一副细边框眼镜,表情很淡漠。




喻言其实也愣住了,本以为不会再见的人在那么短的时间中就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让她心里无端涌起一股烦躁。




“同学要开始上课了”喻言淡淡开口,这句话是对王承渲说的,话语里不挟带一丝情绪。




王承渲从喻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哪怕是一刻的震惊或是意外,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水,不起一丝波澜,让她觉得好不真实。




王承渲回到座位上,喻言在讲桌前站定,从容的翻开点名簿,底下传出窸窣的讨论声,似乎是对来了一个这么年轻又长得好看的女教授十分好奇。




“教授你几岁啊?看着好年轻!”后几排一位男同学大声的朝喻言喊,其他同学听到问题也纷纷开始起烘。




“我今年二十五岁,和各位年龄差不多,同学不必太拘束”




喻言话音一落全场沸腾了,二十五岁是个什么概念,念个研究生毕业也就差不多二十五岁了,也就是说这个教授现在带的研究生年龄甚至都可能比她大。




王承渲身边又传来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她没有参与讨论却默默把别人说得话都听个清楚。




“有毒吧,喻言这不就是那个喻川南的女儿吗”




“是论文资料里的喻川南?”




“你出去别说你是物理系的,国家研究院巨擘,我们读的资料基本都是从他那里来的”




喻川南,王承渲看过好几篇他的研究报告,目前致力于暗物质的研究,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到科学网站上查看他们的项目研究进度。




这种感觉很微妙,她觉得喻言对于她而言好远又好近,而那个晚上紧紧拥着她的人,说不定根本不是她也说不定。




喻言在台上开始点名,王承渲看着喻言,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盯穿,但无论她多么努力,都看不出她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姐姐有哪里不同。




“王承渲”




她分神了,喻言见没人回应又喊了一次。




听到声音王承渲下意识的举起手来,喻言往她那里看了一眼,低下头在点名簿上打了一个勾。




喻言看着簿子上那个明显比其他勾还要丑的红色笔迹心里莫名在意着。




上学期拿了三科A+的人,她准备拉进研究组的人,喻言不喜欢这种关系,这种越来越多层的关系。


——

九十分钟的课终于结束,不同于以往教授还没出教室人就走得半光,下课后一群人都往喻言那里聚,许多人都对她手下那个研究项目充满兴趣。




王承渲往人群那里看了一眼,眼睛里写满了犹豫,她也想加入喻言的研究项目,只是她不想忍受这种只有她一个人的尴尬,把书放进包里,她连和喻言对到眼都抗拒,低着头走出教室。




王承渲踏着缓慢的步伐,用手拉了一把在肩上快要滑落的帆布袋带子,手机页面停留在选修课群组。




谢师宴,她上学期修的粒子学教授身体出了状况决定提早退休,为了配合时间,日期也订的紧,表定在这周六。



——

喻言换上一件短板蕾丝长袖上衣,纤瘦的腰部雕着精美的线条,她背对着镜子一下下用手顺着头发,后腰色彩鲜艳的图案被映在镜子中。




驰骋在街道上,天色已经朦朦暗,路上的招牌逐个点亮,只属于夜晚的烟火气弥漫在生气蓬勃的街上,喻言喜欢这种感觉,热闹与她无关而她身在其中,不知道和冰冷的光学仪器待在一起多久了,身处旷原看过群星,常人眼中的震撼对她来说稀松平常,可生活中一直没有温度。




喻言在电梯口遇见了她没有想过的人,小女孩一身黑色洋装,脚上的白色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生响亮的声响。




伸进电梯里那只手的主人正低头喘着气,喻言心情不错,按着电梯开门键耐心等着她。




王承渲看清眼前的人是喻言时眼神里明显闪过后悔,她默默往电梯外退一步,“教授我还是搭下一班吧”




喻言眉毛轻挑,对王承渲的话不以为意,“没事,一起吧”




楼层一层层的上升着,密闭空间里尴尬的气氛快要把王承渲淹没,她心里怪异的想起来,上次她和喻言搭电梯时说得那些话,耳朵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呵”背后传来一声冷哼声,王承渲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喻言,鲜红的唇微微扬起,眼里带着嘲戏的笑意“穿得一身黑来吊唁那死东西的吗?”




王承渲错愕,耳边叮的一声,电梯刚好到了,喻言没有要等王承渲回答的意思,径直走了出去。




后腰显眼的色彩在她眼前一晃而过,电梯门再次关上。




王承渲走进宴会厅,下意识寻找那抹显眼的身影,其实不用刻意寻找,因为所有的人视线都跟着她。




在谢师宴上穿着夸张的大有人在,开衩长裙和低胸礼服一点也不少见,多数人把这种场合看成联谊,争奇斗艳然后暗巷开花,只是这一次着实不适合,教授是因为身体出问题才提早退休,基于这样的原因没有人把这里当成花枝招展的场合,秉持着忧伤的基调酒足饭饱。




身旁已经有不少人在讨论,对于喻言的穿着感到惊讶,特别是后腰那对鲜艳的凤凰羽毛。




王承渲能感觉到喻言是故意这么做的,包括电梯里说得那句话,但这并不会让她反感,因为她也不喜欢那位教授,对于师长所有的敬畏与尊崇早已在教授摸着她的手说能给她更好的成绩时燃烧殆尽。




宴会厅里是西式的自助吧台,王承渲随手夹了几个菜坐在位置上吃,身旁的人多半在忙着交际,她卷着叉子上的面条,无意见又看向了喻言。




她正在和教授敬酒,整整高出满脸横肉的男人一个头,嘴上挂着轻视的笑,王承渲明显能看见,喻言的眼里全是蔑视。




她原本就是那么冷淡的人吗?为什么现在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只有疏离 ,和那一夜的她相差那么多。




“承渲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耳边传来浑厚的男声,是一位笑的十分腼腆的男孩,单边嘴角笑出了酒窝,弯弯的眼睛下笑出了卧蚕。




“可以啊宋远”王承渲往旁边挪了点位置,方便他坐进来。




“好久不见了,你暑假过得好吗?”宋远夹起一块肉,还没放进嘴里就转头看着王承渲。




“还好,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事”王承渲微微笑着,手上的叉子还在搅着面。




宋远搔了搔头,耳朵变得红“我去考了救生员证照,或许有机会可以一起去海边玩”




王承渲拿起桌边的纸巾擦嘴,才又说道“你是说我们两个去吗?”




宋远闻言后耳朵的颜色爬到脸颊上,他结结巴巴的说“如果你...你愿意.....”




“海边还是一群人去才好玩呀,宋远我先出去一下”还没等他说完话王承渲就出言打断,她拿上椅子上的包包脚步加快的往门边走。




她看见喻言刚才往她那里看了一眼,然后走出了门。




她心里无端泛上一股心虚和着急,不合脚的高跟鞋磨得她脚疼,但总有股感觉一种想法驱使着她。




推开宴会厅大门后她看见喻言正坐在走廊边摆的沙发椅上抽菸。




喻言看见王承渲,什么也没说,嘴里轻轻呼出一口烟。




“姐姐那天晚上是你对不对?”虽是疑问句,话语却格外坚定,从在电梯里看见喻言纹身的那一刻就确定了。




喻言微微撇过头笑了,夹在手上的烟灰蒂头掉在深红地毯上。




“我现在是你教授”




王承渲看不出喻言的笑是什么意思,只见喻言从沙发椅上站起来,手臂微微蹭过她然后走进了大厅,空气中只剩下那股熟悉的香味。


-tbc-


Next episode:

「比起猩红的伤口,她更害怕掀起的腐皮,鲜血流尽后不起风都疼。」


☆大家和善又亲切的留言真的太好了,抚平了我被老福特制度玩弄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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